YEN:看這些人,寫那些事。

寫吧!為那些故事。

2010年4月13日 星期二

讓我回家,好嗎?


2010410日,多雲時晴的台北,距離200988日已經245天,玫瑰古蹟的草地上聚集了來自各地關心部落、關心撒烏瓦知、關心文化的人。場內的活動看板上寫著:
「如果無法依山傍水,
靠著採集智慧生存的阿美族,猶如被截了肢喪失立足了力量。
重新站起來的族人,
都記起了:人吃什麼活下去?
地上的問牛,山上問猴子,海裡問烏龜…
教你什麼是真正的『野餐』」



於是我知道,這裡,也有一群人,想著家、想回家,想要一個家。

講台前第一排坐著的是講者們還有論文回應人,包含原民會主委孫大川,水利署署長、林務局副局長、水保局副局長,我看著這樣的「陣容」,我得承認,我是期待著,畢竟這看起來是個「官與民」的對話平台,但看了看活動主題「主流與支流的匯流─災後的文化再生」,與我同行的友人A丟給我一句話:「那災民代表在哪?」

這個疑問倒不是質疑主辦單位的用心,相反的,這樣一個活動,選在都市裡舉辦,正好讓我這個長期待在都市的假台北人有機會能更了解部落,每一位講者對部落的付出與了解更不在話下,但你總是會想像,如果能有更多災民代表,更多部落的人們能參與,這些來自山水的人們,定能給我們更多關於山,關於河流、海洋、風的故事。

官大偉用個人的成長經驗作為開端,用他對故鄉的印象──夏天和父親到部落的河邊洗澡,對家鄉的記憶,讓他作了這個溯源的研究,談泰雅族Marqwang群的生態知識、地方認同:
「我叔叔曾經問我,知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事情?」
「我說我不知道,他說,那是因為長輩們喝酒聊天的時候會比賽唱歌,在吟唱時,會把生活上的事情也當成歌詞……」

在我的印象中,原住民幾乎都是用這種言語傳遞部落的文化智慧,比如我在南沙魯村看著布農人們圍著火爐,長輩們用母語說著部落大小事,也許是獵場裡過去有多少動物,或者是活了一甲子,打過多少獵物,部落裡的年輕人,或站或坐,靜靜的聽長輩們說,我從未在他們臉上看過不耐的表情,只有笑聲跟木柴燃燒的聲音穿插在談天當中,更多的,大概就是:「快點翻啦,肉要烤焦了」,如此而已。

一如官大偉所說的,這是「透過語言的知識流動」,穿越時空與年代,跨越了時間與空間,只要還有共同的語言,故事就會一直被傳遞下去,歌曲,也會一直被吟唱。

那麼,當共同的語言不存在時,這些故事,這些歌,還能被多少人知道呢?當部落的小孩們,因為現實的因素、大人們的選擇,必須遠離原鄉之後,少了學習母語的對象與場域,對部落的記憶剩下多少?如此長時間的循環後,「山的孩子」會剩下多少?

盧建銘則談撒烏瓦知的生活重建,他說:「部落不需要外界的憐憫,而是重建自己的文化」、「要重建的是生活,而非贈與房子」。

莫拉克之後,政府喊著重建,NGO喊著重建,原住民說我要回家,兩百多天過去了,卻仍是有人回不了家,有一棟房子可以遮風避雨,不難,但是這棟建築物可以讓子子孫孫知道祖靈的故事,知道山林的美好嗎?屬於山的,本就該依山而居,屬於河流海洋的,就該隨著水流而生,他們在山、在河、在海生活著,累積著生活智慧以及對自然生態的熟悉,若說學者們有學術專業,那麼他們是有深厚的「實務經驗」基礎的,所謂參與式的治理、參與式的重建,不就該借重他們的專長?

讓我回家,好嗎?

就算路再遠,再長,都要回家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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